1894。平壤。旅順

寒禪

歷史軍事

壹種更痛的痛 孫中山曾回憶說:“特達之士多有以清廷兵敗而喜者。往年日清之戰,曾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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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零二章

1894。平壤。旅順 by 寒禪

2018-5-28 06:01

第壹百〇二章 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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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百人跪下高舉白布請降,然仍難逃厄運……仿佛錯過了良機,軍夫們爭相要人將其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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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是……”嶽冬壹驚,沒想到這裏竟然有人能喊出自己的名字,又或許距離太近,茫然的眼睛不斷掃視著眼前這披頭散發,壹臉胡渣汙垢的大臉盆,但始終認不出是誰。
  “胖子佟呀!”那人雙手激動有勁的抓住嶽冬雙臂,胡子上的饅頭屑也掉到地上去。
  “胖子佟?!”嶽冬也激動地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笑容,仿佛是“他鄉遇故知”,也忘了兩人壓根就沒什麽交情可言。
  “對呀!妳沒有死?!”胖子佟自然驚嘆身為左寶貴親兵的嶽冬竟然未死,還能回到旅順!
  嶽冬難掩慚愧之色,道:“對,我沒死……妳怎麽在這兒?”
  “我……”胖子佟激動的表情驟然冷卻下來,聲音也放輕了:“我逃走的時候滾下了山坡,暈了過去……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已經是屍橫遍野……我打算回家找家人,就給倭兵逮住了……”此時胖子佟抽了抽鼻子,開始激動起來,眼窩發熱:“那些倭兵都是禽獸……他們見男人就殺,見女人就先奸後殺!連女娃老嫗也不放過!……目下整個旅順,除了外邊集仙那臺髦兒戲,旅順已經沒有幾個活人了……”
  嶽冬不敢相信,壹臉驚愕,自言自語的問:“那幹嘛不殺我呢……”
  “因為他們要咱們收拾屍體!”
  這時雙目也早已通紅的嶽冬雙手已反過來,緊緊地抓住胖子佟的臂膀:“蘭兒呢?妳看見蘭兒了嗎?”
  “噓!別這麽大聲!”胖子佟看了看身後,示意嶽冬要放輕聲音。
  “蘭兒在哪兒了?蘭兒在哪兒了……”然而嶽冬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越說越激動,兩手猛地搖晃胖子佟。
  胖子佟只好使勁制服嶽冬,又用手捂住他嘴巴說:“別驚動倭兵!聽我說!”這樣才嶽冬才沒再出聲,但已經哭成淚人。胖子佟繼續靠在他耳邊說:“北洋水師走前,我聽說幕都統托了丁汝昌丁提督把她帶走,但後來又聽說……她上了船又跑回岸上去……怎麽找也找不了……”
  “那她目下究竟在哪兒了?”嶽冬的眼淚鼻涕都已經流到地上去。
  胖子佟難為道:“……兵荒馬亂的,我怎麽知道?”
  嶽冬再次發狂,奮力掙開了胖子佟,欲往門口跑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找蘭兒!”但站也沒站起,便被胖子佟撲過來壓在地上:“瘋了妳?!”
  四周吃著饅頭的人也開始註意著兩人的動靜。
  胖子佟在嶽冬耳邊說:“聽著!沒看見才是好事!沒看見才是好事!”說著竟然泫然欲泣,嗚咽道:“……我就是看見了……我就是看見了!……我壹家十壹口,全沒了……六個女的……全都跳井……井都堵死了……”
  泣不成聲。
  呼哧呼哧的呼吸聲中,嶽冬終於不再反抗,呆呆地躺在冰冷的地上,目光停留在空中,任由胖子佟伏在自己身上痛哭。嶽冬想喊,但喊不出聲。想看見蒼天,但看見的只是那陰晦破落的屋頂。撕心裂肺的痛苦恍如身體壹樣被壓抑著,繼續蹂躪嶽冬那不知能支撐多久的意誌……**************************************清晨。殘破不堪的紅十字會旗幟在風雪中飄揚。
  左軍門府。
  壹個洋人在屋頂以望遠鏡視察四方,看見壹人從遠處步履蹣跚的走來,馬上叫在地上等候的另外幾個洋人準備,待確定附近沒有日軍後,這幾個洋人便冒險出去把那人接回來。
  “快!快!”兩個高大的洋人左右各壹邊把那人扶進府內。那人是個十幾歲的青年,早已奄奄壹息,下腹紅了壹大塊。
  “讓開!讓開!”壹行四五人簇擁著那人走進室內,數十人聞聲從四周的房間湧出圍觀。室內是個臨時搭建的醫療室,上來急救的是司大夫,旁邊有兩個女醫護幫忙,壹為洋人,壹為中國人。
  是心蘭。
  被慕奇的親兵強行帶上丁汝昌的軍艦後,不願離去的心蘭便找機會偷偷地跑回岸上。由於回家可能被親兵發現,心蘭便跑到司大夫那裏幫手。司大夫在危難時刻也沒有離開旅順,而且不斷收容和救助難民和受傷的百姓。雖然估計日軍對紅十字會和其外國人的身份有所忌憚而不敢占領教堂和醫院,唯那裏靠近教場溝壹帶的戰場,在旁邊有房屋遭受轟擊後,司大夫最終也不得不在兵荒馬亂下冒險帶著數百個難民和病人倉惶往港口方向撤離。而左軍門府靠近港口,而且其親軍教場內儲了不少糧食,壹行人便住進了左府,而左府就這樣成了紅十字會的難民收容所。
  此刻的心蘭已是壹身男性打扮,壹臉汙垢的她神情緊張,壹額虛汗,不斷從正替人止血的洋人醫護手上接過血淋淋的布條,又遞上幹凈的布條,司大夫則小心翼翼地嘗試從那青年的下腹取出子彈。
  讓人心寒的呻*吟聲近在咫尺,壹下壹下地撞擊著四周的人的心臟,又像是壹只粗野的手不停捏動著心蘭那脆弱的心臟,讓其血脈更加急速沈重。
  司大夫的鉗子已經鉗住了子彈,正慢慢的把子彈取出。沒有止痛藥下,青年痛不欲生,表情扭曲,嘴裏咬著的木頭也快被咬斷,在板子上亂抓的指頭也抓出血來。
  子彈終於取出,但那青年也再無動靜。
  猙獰的目光投向半空,焦點無著。
  司大夫見其沒有心跳,便馬上擠壓其心臟,但終究無力回天。
  所有人默然,眼神空洞,包括雙手和手肘滿是鮮血的心蘭。
  余下了,恐怖的寂靜。
  “妳看看是不是他……”此時遠處傳來了人聲,未幾人叢中便鉆出了壹個婦人。那婦人看了死者壹眼,便淒聲大喊:“阿九!”然後上前緊緊抱著屍身痛哭,又哀求司大夫救救她的阿九。沒有回應下,那婦人註意到心蘭就在身旁,慢慢地放開了屍身,目露兇光的指著心蘭說:“是妳!是妳害死我的阿九……是妳害死我的阿九!妳把他還我!妳把他還我!”說著更上前拉扯心蘭。
  心蘭難堪地掙紮著,司大夫和壹眾洋人則上前阻攔。司大夫護著淚眼婆娑的心蘭,對那婦人說:“是日本人害死妳的兒子!”
  那婦人則哭著怒道:“不是那些狗勇兵強拉我的阿九去當兵,他怎麽這樣?!”
  司大夫也不忿婦人的無理:“這又關她什麽事了?她不過是左軍門的女兒,而咱們都知道,左軍門在平壤犧牲了,他丈夫也在平壤犧牲了!他們是英雄!可不是強迫妳兒子當兵的人!更不是那些臨陣逃跑的勇兵!”
  “我不管誰是左軍門!”那婦人毫不理會,且試圖推開眼前的司大夫,指著心蘭怒罵:“妳是官府的人,就得償命!”
  四周的人壹直沈默著。目光不在那吵嚷的婦人,而是在被辱罵的心蘭上。
  眼神裏,沒有壹絲的同情,仿佛,還有其他別的東西。
  心蘭睜著眼睛和那婦人對視,壹呼壹吸的,像是表示自己無懼她的無理,但早已滿眶熱淚的她終究還是潸然淚下,最後在司大夫和其他洋人護送下黯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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